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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长孙无忌的托辞,李二陛下心中哂笑,转而向孔颖达问道:“先生以为如何?”
孔颖达白眉毛挑了挑,瞄了长孙无忌一眼,说道:“回陛下,赵国公之担忧并非全无道理,不过也不必杞人忧天。正如刘尚书所言,儒家之正统早已根深蒂固,想要撼动岂是易事?更何况即便学院教授杂学,依旧还是各方大儒担任教谕之职,主导权还是在儒家手中。”
老爷子在朝堂混了一辈子,岂能看不清长孙无忌等人的嘴脸?
无非是争权而已。
所以他模棱两可、避重就轻,根本不在这点权利争斗上多做纠缠,只要学院建立起来,那边是足可流芳百世之功绩,这等天大的功劳谁能独自吞得下?
既然如此,长孙无忌等人想要插手进来也无所谓,没见到房玄龄这个老狐狸都一言不发么……
房俊瞅了瞅孔颖达,眨了眨眼,也明白了。
长孙无忌闻言,也闭上了嘴。
双方虽未名言,但是都懂得了对方的意思,算是初步就利益分享一事达成了默契,接下来便是对于学院所牵扯到的利益展开争斗。不过这个争斗的过程有了此刻彼此让步的前提,定然不会太过激烈,而是抱着求同存异利益均沾的目的相对温和的彼此妥协。
算得上是皆大欢喜之结局……
李二陛下微微颔首,甚为满意。
他能够看得到学院教授杂学之后所孕育出的人才将会带给帝国怎样的促进,但是在此之前,却要务必保持帝国之稳定。若是因此使得朝中两派相争举国动荡,那么他也不得不忍痛舍弃学院之扩充。
所有的一切,都必须为东征让路,但凡能够影响到东征大计的所有事物,李二陛下都会毫不犹豫的一刀斩掉。
李二陛下龙颜大悦,抚须笑道:“诸位爱卿皆是明鉴之人,既然都认定学院扩充教授杂学乃是利国利民之举,那么便定下来吧。学院之规制与国子监等同,齐头并举,为帝国培养人才。朕亲自担任学院大祭酒,学院筹建之事一直由房俊承担,院丞一职便让他来担任,至于学院所涉及的其余师资人员,便由政事堂会议商讨确定吧。”
基调定下来,剩下的事情皇帝不想插手过多,谁能够争取到其中的利益,那就各凭本事。李二陛下唯有一个底线,那便是院丞一职必须让房俊来担任,没有房俊掌控方向,谁知道最后这个学院是否会偏离初衷,成为各方培养亲信的摇篮?
那样的话便是变成了另外一个国子监,还有存在的必要么?
“陛下英明,臣等必然不负陛下之厚望,竭尽全力举办学院,为帝国之强盛、万民之福祉尽心尽力、鞠躬尽瘁。”
诸位大臣齐齐表态,看上去精诚团结、毫无隔阂。
李二陛下才不管这些大臣会不会转头便争得头破血流,有利益自然便有争斗,这也是维持朝局平稳的必要手段。只要有争斗,便需要皇帝居中作为仲裁,方能最大限度的体现皇帝的威严。若是所有的大臣尽皆团结一致不争不抢,那他这个皇帝才要寝食难安,防着这些家伙哪一天看他这个皇帝不爽便给他废了,另立新君……
长孙无忌与高士廉、萧瑀对视一眼,心中自是满意。
皇帝亲自担任大祭酒,足见对于这个学院的重视,学院的地位越高,争取来的利益自然越大。至于房俊担任院丞一职,诸人也没有理由反对,毕竟从讲武堂的筹建到学院的扩充,皆是房俊一手操持,这个时候谁若是想要将房俊推下车……真当房玄龄是吃素的?
人家房玄龄一直不声不响沉默以对,便是表态会将学院的利益让出来一部分,谁要是还不满足想要连房俊吃到嘴里的肥肉都抢出来,那边是蹬鼻子上脸,不拿房玄龄当回事儿了。
放眼大唐,即便是皇帝都不可能将房玄龄当做空气……
“分赃”也是个技术活儿,暗中角力、相互牵扯、声东击西……可以想见,在皇帝并不参与并且默许的情况下,围绕着学院的利益争夺将会展开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
不过房俊见到长孙无忌、高士廉等人皆是嘴角含笑一副笃定之神色,心中微微有些诧异。
难不成这人有什么手段能够拿捏住自己,迫使自己在这场利益的争斗之中让步妥协,将大部分利益拱手相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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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公主退出酒宴,将鲜于氏尴尬的留在原地。
一向落落大方贤良淑德的长乐殿下这回是真的动了怒气,即便鲜于氏当年曾给予自己的母亲无比的关怀和照顾,也不能这般将她的名誉视若无物,肆意践踏。
而且她隐隐觉得鲜于氏此次接着房家喜宴之时贸然当众说出那些话语,绝非是一时心血来潮随口道来,其中隐含之深意令人稍作思索便会脊背发寒。
故此,她退出酒宴之后并未第一时间返回皇宫,而是径自来到后宅高阳公主的卧房,等着高阳公主回来商议对策。
未几,前面的酒宴因为鲜于氏恼羞成怒之下发作一番之后不欢而散,高阳公主在侍女的搀扶下回到卧房。
今日她是东道,一众姐妹前来道喜,自然要陪着喝了几杯。即便是新丰酒坊生产的果酒,素来酒量浅薄的高阳公主亦是粉颊染晕、秀眸凄迷,沾染了几分酒气,有些微醺。
挥手斥退了侍女,又将晋阳和衡山两个小公主支开,高阳公主坐到长乐公主身边,娇躯软绵绵的靠在长乐公主胳膊上,睁大着一双美眸,定定的看着长乐公主秀美绝伦的侧脸。
长乐公主没有意识到高阳公主的异样,略带紧张的说道:“我觉得这件事情有些不对劲,前几日鲜于氏进宫跟父皇提及丘家欲与我结亲之事,父皇虽然碍于颜面未曾直言拒绝,却也表态此事要我同意才行,你知道的,父皇其实一直都看不上丘行恭的,那人食人心肝堪称魔鬼,简直不是正常人……可是鲜于氏今日却当着一众姐妹的面前公然提及此事,临川更是说出我与房俊的那些谣言……看起来,好像绝非只是偶然那么简单。”
一旦自己因为与房俊有私情从而拒绝丘神绩的求亲之事传扬出去,无非是愈发坐实了当初的那些谣言。
如此一来,自己固然妇德有亏清白不保,以后再想嫁人未免招致非议,说不得就只能委身于丘神绩。父皇岂会高兴?以父皇的脾性,即便自己与房俊当真清清白白,也必然迁怒于他。
砍头罢官之类自然不可能,但是父皇不高兴,惩罚便是一定的。
最有可能的处罚……便是驱逐出京,令房俊去地方任官,眼不见为净。
长乐公主知道无论是东西两市的翻建,以及最近朝野上下议论纷纷的讲武堂扩充之事,都耗费了房俊无数心血,更是房俊赖以谋求政治资历的基石,万万不会甘心舍弃,凭白被别人摘了桃子。
一方怒不可遏,一方不愿放手,最终的结局……
必然是君臣猜忌,房俊受到打压,圣眷不在。
想到此处,长乐公主愈发觉得这就是事情的真相,暗暗恨得咬牙,那些世家门阀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为了打压房俊,居然要将自己的一世清白都给玷污……
实在是可恶!
长乐公主秀眉竖起,俏脸含煞,气鼓鼓的想要发几句牢骚,忽而一低头,便见到高阳公主依偎着自己的胳膊,娇小的身子都靠了上来,双眼迷蒙的瞅着自己……
心里顿时一奇,问道:“干嘛盯着我看?我跟你说话呢,你有没有在听?”
高阳公主不答,纤手松开长乐公主的胳膊,向后绕过去揽住纤细的腰肢,樱唇微张,凑到长乐公主晶莹如玉的耳垂上轻轻呵了口气,语调轻柔的问道:“好姐姐,二郎有没有这么搂过你?”
长乐公主被她弄得耳根发痒,想要将她推开,却被这句话吓了一跳,顿时面红耳赤,娇嗔道:“说得什么浑话?不过是外边传言而已,你个傻丫头怎么什么都信?”
话说得干脆,心里却一阵阵发虚。
骊山农庄里那间雾气氤氲的温泉池子以及终南山那个被腐叶覆盖的山沟,一瞬间便浮上长乐公主的心头。
何止搂过?
便是摸也是摸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