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牡孤白看着依云上城已经闭上了眼睛,安静地规规矩矩躺在她的身旁,心中的石头暂时落了下来。
她将锦被盖在自己的身上,卷着自己跟他保持距离,然后转过身,背对着他闭上了眼睛。
依云上城睁开紫瞳,伸手将想着要将她揽入怀中,但手放在半空,却迟迟不曾放下。
如果一直硬逼着她接受他,会发生什么事情呢?她会更加抗拒他,还是会慢慢习惯他?会慢慢接受他?
依云上城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应该尊重她,和她保持距离?
可是,明明她就在自己的身边,真的很想抱一抱她呢!
夜色轻移,依云上城终究敌不过睡意,而且又如此靠近她——他前所未有地舒心,只想着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牡孤白睡不着,她知道自己的身旁有个定时炸弹,这个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炸开,会伤害她吗?看来不怎么会,依照他这些天来的相处,她可以笃信这个男人宁愿伤害他自己,也不会伤害她半分。
但是他会炸,是感情的那种炸。
是纪无殇那个女人啊!让她继续做纪无殇的替身吗?享受这个男人的宠爱,然后利用他的感情,不择手段达到自己的目的。
但是,依照现在这样看上去,无论什么情况,这个男人看上去那么的义无反顾地甘心被她利用——他不是傻子,他明明知道的。
牡孤白轻声叹了一口气,抱紧了自己身上的锦被。
“我可以抱你吗?”冷不防,身后的男人突然问。
牡孤白浑身颤了一下。
她没想过他会这么直接地问。
他知道她没睡,她也知道他没睡。
就这么用后背对着他。
牡孤白一动不动,当做什么都没听到,当做自己已经睡着,沉默着。
依云上城伸手抱上了她的柳腰,牡孤白怔了一下,他还真的够大胆!
她伸手握上了他的手,快速拿开他的手,无言的拒绝。
可是没想到,依云上城却一个反手,直接将她的手攥在手中,“夜色太冷,你将被子都盖着了,那就不要怪我……攥着你的手,取点热吧?”
牡孤白深深一个呼吸,一转身,面对着他。
他眸低闪过一丝得逞,嘴角也上扬翘着。
“你自己睡吧!”牡孤白没好气,扯着锦被要掀开盖在他身上,谁知道他却已经合着锦被抱紧了她,牡孤白怔愕,“你!放开!”
“为什么就是不听话?为什么就是这么抗拒?我没有强迫你……我不想强迫你,听话,我什么都不做,我就抱着你,我真的什么都不做……你真香。”他将头埋进她的颈窝中闻了闻,自顾自地说着话,然后闭上了眼睛。
“我真的睡了。”他低沉一声。
牡孤白无言以对,他自己说完了所有话,做完了所有动作,无论她拒绝还是不拒绝,他就这样了啊!
牡孤白轻叹了一口气,也闭上了眼睛。
好累。
又梦到了前世里,她跪在雪地上,乞求那个男人大发慈悲,可是,换来的全都是绝情。
他怎么能够那么绝情呢?为什么?人们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
可偏偏有些人,心比石头还要硬!就因为她的身份?她的家族?他就可以这么残忍地对她?
依云上城浓眉皱紧,他看着怀中低声啜泣的女人,心头好难过。
他在想,她梦见了什么,看到了什么,乃至于在梦中也低声啜泣?如果不是还受伤未曾痊愈,他绝对会潜入她的梦中窥探她的一切。
他从自己的怀中摸了好会儿,才找出一方丝帕来,那是之前他在她的营帐中拾起的,这丝帕上绣着一朵美丽盛开的白色牡丹,非常纯洁。
他轻轻地用丝帕擦掉她眼角的泪水,他不知道该喊醒她呢,还是应该就这么默默地为她擦眼泪。
他知道她有着很多秘密,很多故事,他也知道,她现在不会跟他分享她的故事。
她不信任他。
这时候,牡孤白眉头皱了皱,止住了哭声。她感觉到,身边似是有着一个非常温暖的怀抱,跟那些假惺惺的有着天然之别,而且,有人在她身边,替她擦着眼泪……
牡孤白的心猛地一抽,眼睛光芒乍现,整个人醒了。
依云上城万万没想到她竟然就这样醒了,他的手还拿着丝帕给她擦眼泪,这会儿停在半空中——
寂静,时间也仿佛停止了一般。
牡孤白眼睛死死地盯着面前这抬起的、给她擦眼泪的、拿着丝帕的手。
而依云上城脑子里一片空白,解释吗?说好了不碰她,什么都不做的,但是,他控制不住自己,还在她身边发现了她会哭。
半晌之后,依云上城还是将手缩了回来,他抿了一下薄唇,轻声说道,“打扰你了,对不起。”
牡孤白回神,眼神慢慢转动,然后看向他。
夜色之下,他那双深墨色的瞳仁紧盯着她,深邃不见底,那里面,包含太多,牡孤白看着看着,感觉自己都快要被他吸附进去。
牡孤白辗转了一下身体,什么话都没说,重新用后背背对着他。
依云上城哑然失笑,她这是不在乎呢,还是无所谓?
他轻叹了一口气,将丝帕重新放回了自己的怀中。
“想抱我吗?”冷不防,他身边的女人突然开口,声音清冷又带着几分疏离,就像不是她的风格,也不像是她说的那样。
依云上城懵了下,但随即点头,“想。”
“那你就抱啊!”牡孤白低声说道,“什么时候你变得这么规矩了?一点点小动作都像做了什么错事一样,这真的是你吗?!”
依云上城怔愕,“你!”她竟然这样说他?要知道,他如果不是害怕她抗拒,害怕她反感,他早就抱着她亲了好吗?!
“你挑衅我?”他低沉一声,大手一捞,直接将她捞入自己的怀中,而且下一秒,他的手已经轻捏着她的头,迫使她与他面对面——
但,这瞬间,他又怔愕了。
泪眼迷蒙的她紧闭着双眼,蝉翼睫毛轻轻颤动,无声的哭泣让他什么想法都没有。
他只想好好地护着面前这个女人,不再让她掉一滴眼泪。
依云上城无声将她抱进自己的怀中,“一滴真情泪……”纪无殇的一滴真情泪,所以也会哭是吗?
牡孤白性格属于强硬那种,情绪来得快,也去得快,她很快止住了哭声,轻轻推开他,开始用自己的袖子擦眼泪。
依云上城看着,说道,“真想像狗一样一点点舔掉你脸上的泪水,让我尝尝到底是什么滋味。”
“嘭!”牡孤白一脚直接将依云上城踢在床下。
牡孤白抬起袖子,一把抹掉眼泪,脸上带着怒气地瞪着地上跌得仰天的男人,“依云上城!你敢上我的床我就踢死你!”
依云上城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她的怒容,轻声一笑,“我说的是实话,我就想做只狗,舔掉你的眼泪,奈何我有那贼胆却不敢做。”
“你!”牡孤白又气又恼,“滚!”这男人脑子有病!原本觉得他有时候挺温柔的,最起码还用丝帕替她擦眼泪,所以那会儿鬼附身地说让他想抱她就抱一下!当时自己绝对是疯了!
“把我当狗吧,我想做你的狗。”他再次说了一句,“牡孤白。”
牡孤白怔愕,但是随即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我不需要这么卑贱的狗!离我远点!”他那么变态、那么疯狂,她才不要他做她的什么狗!他就做他自己好了,高傲的、高贵血统的西域王!
依云上城坐在桌旁,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面无表情地慢慢喝了,“你睡吧!”狗卑贱吗?也是,这么卑贱……也就爱过才知道那么卑贱了。可是,无论他卑贱或者高贵,纪无殇都不曾正眼看过他一眼不是吗?牡孤白,你也是这样想?
牡孤白看了他一眼,盖上锦被平伏着自己的心情,闭上了眼睛。
半夜,在她辗转身体的时候,还是感觉到身边多了个人。
莫名的心安,也莫名地靠近了他一分,再后来,他将手放在她的柳腰时候,她没有抗拒。
依云上城淡淡笑了一笑。
无论她的嘴多强硬,无论她对他有多粗鲁,她总有温柔的时候。
即使她踢他下床,他还是会爬上去的。
他在桌旁喝茶喝了半宿,最后下了决定,他就是要做她的癞皮狗,赖着她,不离不弃。他有足够的信心,让她卸下所有的防备来对他,也就是时间的问题。
牡孤白。
依云上城将她抱得更紧一分,怎么办?二十年不够啊!他还有什么可以跟孟婆交换呢,二十年,一晃眼就会过去,怎么够?怎么才能够长久陪着她?
清晨醒来,依云上城看到自己的身旁已经没有人。
他马上起身,穿衣。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
牡孤白手中捧着一碟馒头,还有一碗白粥进来。
她见他已经起了,将粥和馒头都放在桌上,“去屏风后面洗漱,然后用膳。”
“好。”他应了,非常听话地洗漱,然后坐在桌旁开始用膳。
“你吃了吗?”他啃了一口那馒头之后,抬头看她。
“吃了。”牡孤白走到窗口那边,然后打开窗子,将木棍撑住那窗子,“这几天,我们哪里都不去,除了准备出城的东西,什么都不做。”
“不妨和我出去走走?”他倒是问道。
“没什么好走的。”牡孤白回头看了他一眼,“我们要减少外出,不然,追兵赶来,我可不敢保证我们能够出城。”
“我保证。”依云上城倒是说道,“我想喝酒,我想和你逛街,我想买东西给你,我想……街道上的人做什么,我都想和你做。”
“你有银子?”牡孤白倒是反问。
“没有。”他摇头。
牡孤白给了他一个白眼,那他说个屁!
“你的意思是,只要我有银子,你就和我出去走走了?”他倒是问道。
“出城那天是祭祀,我需要置办祭祀用的东西,而我的银子只能勉强够用,所以,你别跟我提买其他什么东西。”牡孤白也是非常直接,“而且,无论你做什么,都不许打扰我做出城准备。”
依云上城嘴角上扬,“好,你等我会儿,我很快就会回来。待会儿,我陪你。”
他说着真的很快就从窗口处消失了,她忙追上去想着喊住他,谁知道到窗边看的时候,已经不见了他的踪影。
不免的,她又担心他会不会闯祸。担心他会不会遇上来追杀的人,他会不会不够变通,会不会惹起很大的麻烦,会不会……
他什么时候能够让她省心一些?
牡孤白坐在桌旁,心中不知道该怎么办为好,只好抽出朴刀,然后细细擦拭。
但没想到,过了茶盏功夫,一道黑影又从窗口处窜了进来,牡孤白以为是什么刺客,立即握着手中的朴刀。
当看到是依云上城的时候,她惊了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