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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星稀。
晨光坐在石桌前,手里捏着一只小葫芦,缓慢地啜饮着,潇洒的姿态让不明真相的人还以为她是在喝什么琼浆玉酿,其实她只是在喝清水。
晏樱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身旁。
晨光的心又一次烦躁起来。
他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看了片刻,在她旁边的石墩上坐下。
“看来你的看门狗替你压不住了。”他轻声说。
晨光放下小葫芦,看着他,用不解的语气问:
“什么?”
晏樱望着她平静的面容,唇角勾起,莞尔一笑,他迅快出手,握住她的手臂,轻轻一滑,捏上她的关节处,狠狠一按。
透骨的剧痛让晨光皱眉,她勃然大怒,扬起另外一只手,对着他一巴掌甩过去。
晏樱及时扣住她的手腕。
晨光挣脱开他的控制,抬起被他捏过的那只手臂,甩了一巴掌在他的脸上,发出啪地一声脆响。
晏樱挨了一巴掌,倒也不在意,他垂下眼帘,表情没有变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晨光没有说话。
晏樱极擅长拐弯抹角,不管是做事还是说话从来就没有一根直线到底的时候,就算是最简单的事他也会下意识地转上十八个弯,对着他时以不言不语面对在细微处找他的破绽才是应对的法子。她不会去向他打探什么,抱着打探的意图去和他说话是没有意义的。
“小猫儿,你恶化了。”晏樱沉默了良久,勾起淡蔷薇色的嘴唇,说。
晨光看着他,表情平静无澜:
“你很高兴?”
晏樱唇角勾着的弧度更深,他用极恶劣的语气轻声笑说:“如果你死了,我就把你装进罐子里,放在身上。”
“我会在我死之前让你先死。”晨光道。
晏樱轻笑出声,他望着她的脸,微笑了一会儿。
“那样也好。”他用几乎听不见的语气轻声呢哝了句。
顿了顿,他说:“你是凤冥国皇族和巫医族的后代,凤冥国最高贵的血脉和最强大的血脉结合而成的产物,这让你天赋异禀,然而你被用的太狠了。”他慢慢地说,嗓音似拂皱了平静湖面的微风,轻软,却带着破坏力。
晨光捏着小葫芦,不语。
晏樱望着她,微笑道:
“其实也不是没有法子,凤冥国历代国君最常用的方子,你不是知道么。”
对于他这话,晨光的眼里闪过一丝厌恶。
晏樱噙着笑望着她,眼光柔和,给她的感觉他就像是一个找准了心灵的裂缝趁虚而入在蛊惑凡心的恶魔。
晨光望向他,她的目光落在他雪白修长的颈项,隐动的青色血管很细,藏在苍白冰凉的肌肤下,泛着诱人的亮芒。
“我若要人献祭,你会成为第一个祭品。”她说。
晏樱笑了笑。
“若你能杀了我,我可以做你的祭品。”他语气平静地说,含着浅淡的、意味不明的柔和。
晨光沉默地望着他。
晏樱与她对视了一会儿,她的眼神过于冷淡,他垂下眼帘,默了良久,站起身,紫色的袍摆轻擦过她的裙角。
“真倔强啊。”他低声说,然后他转身,离开了。
晨光望着他走远了,放下手里的小葫芦,双臂交叠在桌上,将头埋进手臂里。
晏樱走进暗影里,他停下脚步,用余光瞥了一眼身后趴在石桌上的晨光。
唇角勾着的弧度早已敛起,苍白妖丽的面容在夜色里显得越发冰冷。
她从以前就是个温柔的孩子,虽然现在变成了和他一样的心狠手辣,然而小时候的那点痴傻的固执却还存在着。
他抬起眼帘,望向同样站在暗影里的司浅。
他冷哼了一声,没有理睬司浅,迈开脚步,想要离开。
司浅上前,伸出手臂,拦住他的去路。
晏樱的脸沉了下来,面对厌恶的人他可不会和颜悦色。
“你有办法吧?”司浅目光冷凝,压低了声音,阴沉地问。
“什么?”晏樱皮笑肉不笑地反问。
“当年,司彤将所有的秘法都传给了你。”司浅冷声道。
“司彤那样的疯子,就算她亲口告诉你她有解法,你会相信?她若是有解法,就不会把她养成那个样子。”晏樱慢悠悠地说。
司浅的眼里划过一抹失望,周身的气息越发沉冷。
晏樱讨厌他这样的表情,在晏樱看来,司浅就是个伪君子,装作无欲无求,实际上算盘打得噼啪响,还总是摆出一副他比谁都要高尚的样子,好像他隐藏的深情多高贵似的,实际上是因为他明白就算他挑明了晨光也不会接受他,所以才会老老实实地退守界限之外。
司浅的失望让晏樱心情恶劣,他只是一个侍卫,却表现得好像和晨光关系多深厚似的。他起了恶意,看着司浅,皮笑肉不笑地说:
“生死有命,若她死了,我就把她装进罐子里,到时候分你一半,如何?”
司浅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你说这话是认真的?”司浅问。
晏樱没想到他挑衅的话会引来这么一句,他还以为司浅会和他打一架。未预料到的反问让他微怔,唇角的笑容顿住了。
司浅眸光冷沉地看着他,用不屑的语气道:
“晏樱,你根本就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在你死的那一天,你会后悔的。”
他冷淡地说完,转身,离开了。
晏樱面沉如水,他很愤怒,没原因地愤怒。只是一句不痛不痒的挑衅,却没来由地让他的血液沸腾,血液在沸腾地冒着气泡般的愤怒。他不理解为什么会这么气愤,在被司浅的那一句话压开了开关之后,他愤怒得差一点跳起来。
他望着司浅的背影,眼光阴鸷,他突然开口,冷笑着说:
“也不是没有法子。”
司浅停住脚步,回头望他。
“凤冥国历代君王的延寿方法,你不是知道么。”晏樱笑着说。
司浅的目光越发沉冷。
“你明知那是她最厌恶的还提起来,这很有趣么?”他冷冷地说完,走掉了。
晏樱面冷如霜,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愤怒过,司浅的每一句话都让他觉得糟心。
“厌恶?不做厌恶的事你能活下去吗?”他冷笑了一声,自语,转身,向另外一个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