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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阮恒舟将刚刚录好的解石的口供整理完毕,呈给了南烟和祝成轩看。
南烟看过之后,点头道:“可以了,走吧。”
说完,便起身准备离开。
几个人刚走出戒律房,面对前方黑漆漆的,仿佛没有尽头的甬道,南烟下意识的停下了脚步——即便那边一点火光都没有,什么都看不到,但她好像还是能感觉到,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当中,有一双狼一样的眼睛,在望着自己。
哪怕隔着漫长的夜色,隔着重重监牢,隔着层层的栅栏。
那双眼睛也在看着自己。
甚至,在一片如同坟墓一般的死寂当中,她也能听到那个人的呼吸声。
沉重得好像从地底深处发出的。
几个人原本都要跟着她离开了,见她站在那里,微微失神的样子,祝成轩和阮恒舟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倒是鹤衣上前一步,轻声说道:“娘娘,要不要再提审一下其他的疑犯?”
立刻,南烟感觉到的那个人的呼吸,又是一沉。
整个天牢里的气氛,仿佛都被这个人的气息压得沉闷了起来。
“……”
南烟沉默了一会儿,淡淡道:“不必了。”
“……”
“有解石的口供就够了,其他人——等阮大人晚些时候再来提审吧。”
“……”
“本宫不想见。”
说完,便转身往外走去。
这一刻,坐在最深处那间牢房里,整个身体都隐匿在黑暗角落里的黎不伤,仿佛整个灵魂也快要被周围的黑暗所吞噬,站在他对面,两只手用力抓着栅栏的谢皎皎,也能感觉到他的那双狼眼,一瞬间,连光都没有了。
她轻声道:“不伤……”
“……”
“不伤,其实我——”
对面的人,一言不发。
不知过了多久,他慢慢的低下头去,而那双狼一般的眼睛,也像是在这片深重得看不到尽头的夜色里,熄灭了……
走出天牢大门的时候,南烟突然感到一阵眩晕。
眼前发黑,脚下冷硬的地面也变得软绵绵了起来,她就像踩在海上漂浮不定的木板上,感觉整个人都飘飘忽忽的。
“唔……”
南烟低呼了一声,差一点跌倒。
“娘娘!”
幸好一直守在门口的若水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
身后的鹤衣他们也急忙走上前来,魏王忙问道:“贵妃娘娘,你怎么了?”
“……”
南烟没有立刻说话,被若水他们搀扶,微微的摇晃了两下,才总算让神魂归位一般,可是还有些头昏脑涨的。她伸手摸着额头,轻声说道:“没,没事。”
阮恒舟不无担心的说道:“娘娘,微臣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
“……”
南烟拧起了眉头。
当然不舒服。
从今天傍晚,祝烽遇刺,她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从那之后她一滴水一颗米都没有粘牙,里里外外的跑着,到现在——
她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只见远处漆黑的天幕中,隐隐的透出了一点鱼肚白。
快要天亮了。
她整整一晚都没有合眼,而且,还一直在跟人斗智斗勇。
这个时候,她也有些明白为什么祝烽常年征战,原本是个武艺高强,而且警惕性非常高的人,却会被解石一刀刺中要害,除却当时的环境,让他放松了警惕之外,最重要的,就是在这一天之前,接连好几天的时间,他都一直没有好好的休息过。
甚至就在前一晚,还熬了整整一夜没有合眼。
现在南烟这样,若有人要伤害她,她怕是也反应不过来的。
想到这里,她轻轻的叹了口气。
一听到她叹气,魏王更是吓了一跳的,急忙问道:“娘娘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南烟立刻说道:“本宫没事。”
“……”
“就是,有一点困罢了。”
祝成轩一听,忙说道:“娘娘从昨夜到现在,一直没有休息过。”
鹤衣听了,轻声道:“娘娘也该保重身体。”
“……”
“到了这个时候,更是要注意。”
南烟看了他一眼,也明白他的意思,他之前就说过了,祝烽对自己的龙体,甚至自己的安危都毫不在意,这一次的遇刺算是一种恶习反噬,同理,自己也是一样。
这个时候自己若是倒下——正如他所说,主持大局的人就没有了。
南烟深吸了一口气,道:“本宫知道。”
祝成轩又抬头看了一眼,然后说道:“天快亮了,咱们赶紧回宫吧。让汪太医来给娘娘看一看。还有玄穹宝殿那边——”
南烟道:“先回去再说。”
“是。”
众人便簇拥着她,很快上了马车,离开了天牢。
就像是在追赶天光一样,马车在空旷的长街上一路疾驰,南烟时不时撩起帘子往东方看去,也能看到晨曦渐渐的明亮起来,不一会儿,已经在漆黑的天幕中染开了大半。
天快要亮了。
哪怕昨夜,自己将所有的文武大臣都禁锢在玄穹宝殿,可天一亮,朝廷还是需要有人起坐办事,甚至下面新一批的奏折又会送上来。
若不能安抚朝臣,让一切走上正轨,那么很快,局势就会大乱。
她在心里不断的默念着:“快啊,快啊……”
这时,一只手轻轻的抚上了她的肩膀。
回头一看,却是若水。
她陪在南烟的身边,这个时候轻声说道:“娘娘,娘娘已经一整晚都没合眼了,这个时候就算睡不着,也好歹闭目养养神吧。”
听见她这么说,又想起了之前鹤衣的话。
南烟苦笑了一声,倒也从善如流,靠在她的肩膀上,感觉到若水伸手柔柔的护住了自己,让自己颠簸得没那么厉害,她便闭上了眼睛。
另一辆马车上,因为多了一个鹤衣,稍微拥挤了一些。
不过,他们自然也不能挤到魏王。
鹤衣跟阮恒舟并肩坐着,看见坐在他们对面的魏王殿下,一夜没睡,他的眼睛里也满是血丝,不过到底是年轻人,底子厚,他还显得精神百倍,甚至有些亢奋。
鹤衣看他一直微蹙眉头,像是在凝神想着什么。
于是说道:“殿下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