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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鹤染想,或许一个人的身体残缺与否,真的能够影响一个人的精神面貌。
从前二皇子还是跛足时,每每见他他都是一副低人一头的模样,就算与人说话目光也时有躲闪,遇说话之人若是往他腿上瞧那么一眼,他就更加自惭形秽了。
那时候的二皇子是自卑的,总觉得在兄弟当中自己最差,给父皇丢人,很是抬不起来。所以当郭家叶家找上他时,他是很惊喜的,也是很乐意的,他甚至都甚至叶郭两家能够选中他,给他那样的许诺和荣耀,也给他那么多钱财。他还感激白家,能愿把白惊鸿那样的女儿许给他。当时他想的是,人生得此机遇,是老天恩赐了。
一个跛足皇子注定与皇位无关,何况他还有那么多优秀得令人发指的兄弟。他一度认为自己这一生也就这样碌碌而过了,没想到叶郭两家将那么大一个馅饼砸到他头上,虽然只能做一生傀儡,但有佳人相伴,有名不副实的皇位,也是很好的。
这是从前的二皇子,可是现在不同了。
现在的二皇子早被叶郭两家放弃,或者说叶郭两家自顾不瑕,哪里还有心思搭理他。
而他自己也治好了瘸腿,走起路来呼呼生风,与常人无异。天和帝因此复了他的朝政之权,他便也每日晨起,进宫早朝,也敢在人前抬起头来,甚至还敢在朝堂上跟兄弟吵执几句。
这一切都让他找回了自信,除了偶尔想到叶郭两家曾给他画下的那块大饼时,也会失落。
白鹤染看着面前这位意气风发的二皇子,心里感慨颇多,也不知该说这位皇子是喜剧还是该说他是悲剧。听说二皇子一直都对郭老将军很亲近,隔三差五就往将军府跑一趟,多半都是拎着礼物去的。可郭家看不上他送的那点东西,甚至听闻有郭家人当面指责他,说他这些银子都是过去那些年从叶郭两家得来的,如今却只拎些个糕点果子来串门,简直不要脸。
白鹤染能想到很多有关于二皇子的传说,有些事不需要她刻意去打听,坊间传闻听也听得来了。当然,那都是半年以前的,这半年她却是没听得多少京里消息。
二皇子看着白鹤染似乎有些走神,心下不悦,便开口问她:“染妹妹这是怎么了?本王到了你跟前这么久,你都不同本王打声招呼的?”
白鹤染这才回过神来,虽不喜二皇子说话的这个态度和语气,但也没计较太多。毕竟她没心思跟这位皇子多说一句话,便依着礼数俯身行礼,只道:“阿染见过二殿下,多谢二殿下今日带着东西来看我,阿染受宠若惊。”
二皇子冷哼一声,“本王原是不想来的,但父皇说了,青州大患,我等皇子未出力半分,到是你这位义妹赶赴灾城出生入死。所以我们若有良心,就该当面来谢谢你,谢谢你为东秦出力,谢谢你替我们这些亲儿子为他老人家分忧。至于带的那些东西,这你更不用放在心上,曾经有人说我府中财物均得自于叶郭两家,而叶郭两家的财物则多数得自于你们文国公府。所以这绕来绕去,花的还是你们家的银子,你不必谢我。”
白鹤染点点头,也不客气地道:“那便不谢了吧!”
二皇子皱着眉看她,场面有些尴尬,白鹤染颇为不解:“二殿下适才也谢过我救青州之灾了,用我们家的银子买的东西我也收下了,那如果没什么别的事,二殿下便请回吧!或是您想要见见我父亲,那我叫人带你去梧桐园。我父亲昨日受了伤,这会儿正躺着呢!”
二皇子的眉皱得就更深了,他看着白鹤染,心情十分复杂。
这个小姑娘他曾经极度的厌烦过,因为白鹤染处处跟白惊鸿作对,大叶氏一场生日宴,生生被她搅和成了灾难现场,白惊鸿甚至都落水了。
可是后来白鹤染治好了他的腿,治疗的时候十指翻动捏抚了他肌肉骨骼,一下下很是撩拨动了他的心,让他自那时起一下子就对这个小姑娘厌烦不起来了,甚至还起了那么一丝若有似无的好感。且就为了这一丝好感,他曾主动示意过,可惜,被白鹤染给驳了。
自那之后,他就怨恨上了她,就认为白鹤染是瞧不起他的。
被心里相中的姑娘所瞧不起,是个男人都接受不了。所以慢慢的那份刚兴起来的爱意又褪了,直到白鹤染当着皇上和众皇子公主的面揭穿了他伪装跛足,终于让他又生了怨恨。
“本王不找你父亲,也不见你们家其它人,本王只想仔细瞧瞧,不可一世的天赐公主是不是生了四只眼睛两个鼻子两张嘴巴,还是生有三头六臂,才能让你无所不能,无所畏惧。”
白鹤染气笑了,“二殿下可真逗,我要是真生了三头六臂,你还能好好的站在这里同我说话?别搞笑了,我都三头六臂了,岂能容人在我面前言行放肆?”她勾勾唇角,笑容邪魅。
二皇子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恍然间好像看到了他那十弟,也是这股子邪劲儿,邪得他看一眼都觉得渗得慌。特别是那双紫色的眼睛,就像个妖物。
白鹤染的眼珠子是黑的,这一点不像。二皇子这样安慰自己,重新拾回自信,“天赐公主这是在威胁本王?哼,也是,我君家男儿你从未放在眼里过,哪个都是你手中玩物。”
白鹤染不干了,转了身就冲后面喊:“六哥!七哥!你们快过来一下,二哥哥好像失心疯了,竟说些胡话。你们快来听听,这说的都是什么,他居然说君家男儿都是玩物!”
这一嗓子可把二皇子给惊够呛,当时就急了:“白鹤染,我何时说过这样的话?”
“就刚刚说的呀!不信你问问他们,是不是都听见了?”她指了指周围站着的白家家丁,目光一一扫过,家丁们立即明白了他家二小姐的意思。
于是管家白顺最先开了口:“奴才听见了玩物二字,还听到了什么君家男儿。”
其它下人也跟着开口:“对对,确实是这样说的,二殿下亲口说的。”
“你们……”二皇子的话全让这帮人给堵腮帮子上了,“你们这些狗奴才,简直信口胡言!你们都是白府的人,自然是向着你家小姐说话但可知诬陷皇子是何罪?”
“你骂谁是狗呢?”白鹤染又急眼了,“二殿下,我尊你敬你,叫你一声二哥,还不计前嫌治好了你的腿。你不说感激也就罢了,这怎么还跑我家里来骂街呢?他们是白府的奴才,白府是我父亲的侯爵府,你骂他们狗奴才不就相当于骂我父亲是狗吗?我父亲招你惹你了你骂他是狗?你的嘴怎么那么脏啊?你可是皇子,居然说出这样的话,太给皇家丢脸了!”
白鹤染这一句一句,把二皇子给堵得头皮都发麻。狗奴才狗奴才,这不过是随口的一句话,怎么到了白鹤染这儿就给解读成是骂白兴言了呢?话又说回来,他就是骂白兴言又怎么了?白兴言算个什么东西,他堂堂皇子还不是想骂就骂?
二皇子也是被愤怒冲昏了脑子,当时就还了一句:“骂的就是他,怎么着吧!”
话刚出口,六皇子君慕泽七皇子君慕南到了近前,六皇子一脸的惊讶:“二哥这是怎么了?什么事发这么大的火?你说咱们君家男儿也就罢了,自家的事回去之后关起门来咱们再掰扯。可你犯不着拿文国公出气啊?文国公又没招你惹你。”
七皇子点点头,“六哥说得是,文国公这顿骂挨得实在委屈。本王听闻二哥近日常去郭府坐坐,那你可别忘了,文国公可是郭老将军的外孙女婿。”
二皇子心下一颤,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失言了,场面一下子僵在这里。
六皇子见场面太过尴尬,于是清咳了两声,对白鹤染道:“染妹妹不亏是神医,一眼就瞧出二哥是得了失心疯,一开口净说些不着边儿的话。那六哥就把他带回去让太医给瞧瞧,染妹妹刚回京,手里事一定不少,咱们就不多扰了。”
白鹤染笑着点头,“那就有劳六哥了,如果太医治不了这个病,六哥千万别跟我客气,一定来找我。我不能空顶着个神医的名头,连自家哥哥的病都治不了。”说完,又看向二皇子,“方才二殿下急火攻心,我瞧着就不像太好。当初治腿的时候就忘了跟您说,您这个腿是治好了,但是可得好好养,不能着急上火,不能随便动怒,更不能出口成脏,更不能忘恩负义。特别辊后面两条,一旦犯了,那治好的腿就有很大的机率再瘸一次。不信您动动腿脚,看是不是那条有旧疾的腿开始发麻,原本明朗的知觉也不太听使唤了?”
闻听此言,二皇子心里咯噔一声,随即真就去试着动腿脚,结果发现并没有白鹤染说的那样,不由得又怒上心来:“小人!”
话刚出口,突然就觉得脚底下一阵抽筋,下一刻,下肢全麻……